《百汉碑砚集拓》中的大汉印记

来源:中国文物报
作者:郏颖丽

汉代碑刻是中国传统文化艺术的瑰宝。清代中期摹刻的汉代碑刻“百汉碑砚”因清末战乱不知所踪,今仅存《百汉碑砚集拓》,几乎每张拓片上都有道光、咸丰时期张金镛、黄爵滋等官宦名流的赏鉴钤印。江西省博物馆馆藏《百汉碑砚集拓》为“百汉碑砚”主人万承纪缩摹刻汉代碑铭于砚台上拓片所集,共一册(今存65种),经折装,纸板骨云龙纹红锦(封)、黄锦(内)裱装,纵52厘米, 横30厘米,卷首题写“南昌万氏缩模百汉”。其中一些堪称精品,具有重要历史和文化价值与艺术价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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万承纪(1766~1826),字廉山,一字廉三,号“百汉碑砚斋主人”,江西南昌人,清金石家、书画家,乾隆副贡,官至海防同知,署淮扬道,以“缩摹肖刻”百汉碑砚,留名艺术史。《南昌县志》卷三十五载:“承纪取砚石百方,择汉碑最精者缩临上石,钩勒点画,剥落阙失,夫毫发不爽,神韵之超,刀法之工,均与原碑无二。”两宋以来就有文人访碑的风尚,清初褚峻喜捶拓了大量汉碑,开创了石刻摹图之法。但将古碑集刻于砚上,万承纪当为第一人。百汉碑砚的琢制始于道光三年(1823),道光九年(1829)完成。其中,万承纪完成了选碑、选石、缩摹工作;王应绶则负责将汉碑拓片的缩摹本雕琢于砚背。

王应绶(1788~1841),字子若,江苏太仓人,“清初四王”中王原祁之玄孙,精于篆、隶、雕琢。张金镛《百汉碑砚集拓跋》称:“百汉碑研,太仓王子若应绶为南昌万郡守丈承纪作……郡守之殇也,是刻甫过半。肤施张侍郎井方督河江南,属子若足成之,以归万氏嗣。”百汉碑砚一套百方,方方镌刻极工。王景淳《百汉碑砚集拓跋》赞道:“其制随砚形大小缩本摹刻……具见古泽,迥殊常笔……此册合汉碑与砚式而为一,尤令嗜古者更资赏心之助也。”百汉碑砚的造型丰富多彩,大小不一。多数砚边都刻有款,或“物勒工名”,或镌有碑帖流转及考证文字。其中,箕形砚是斋主记述石经残字碑记砚,砚背有斋主签记。“正直碑砚”题款内容则直接刻于桃形砚背的汉碑刻面中心,非常别致。百汉碑砚“合汉碑与砚式而为一”不仅具有开创意义,还具有重要的碑帖学史料与文献价值。张金镛跋指出:碑砚大多数的摹本,是万承纪自家所藏碑拓,只有少量“假于它氏者”,因此“其与欧阳、洪、赵诸录及王氏萃编异者故多。”如“裴岑海祠纪功碑”砚、“西岳华山庙碑”砚、“西狭颂碑”的摹本就与流行碑本相差不少。而百汉碑砚的摹本又多是以较早的旧拓缩摹,或选取最完者缩摹。

山阴跳山摩崖石刻  “山阴跳山摩崖石刻”,又称“大吉买山地记石刻”,位于浙江会稽跳山,刻于东汉章帝建初元年(76),是浙江现存最古之刻石。清陆增祥《八琼室金石补正》载:“拓本高四尺五分,广五尺五寸……字径七寸至尺余不等。”刻石共22字,分上下两列,上列竖书“大吉”两字,下列分五行,每行四字:“昆弟六人,共买山地。建初元年,造此冢地。直三万钱。”记录了当时的土地买卖情况。现该石石质剥蚀,字口已趋浅平。阮元第三子阮福《两浙金石志补遗》载:“近年始为山阴杜氏所获,盖当时买地券文也。”即道光三年本地人杜春生访得。该刻石处汉隶发展中期,其书方体,篆意颇浓,笔画圆转,略显波磔,倚岩面随形布势,章法布局浑然严谨,疏密有致,字体大小参差,富于变化。清末汪鋆《十二砚斋金石过眼录》言:“书势古拙,乃西汉之遗。”杨守敬《寰宇贞石图录》亦缩印收入,20世纪日本二玄社《书迹名品集刊》也收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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嵩山三阙石刻  阙为古代宫室、陵墓、庙观门前的特殊建筑,常呈对称形式分立于神道两旁,中间缺然,故称“阙”。汉代建于河南嵩山的太室石阙、少室石阙、开母庙石阙合称“嵩山三阙”,是我国现存最古的庙阙。太室石阙位于嵩山太室山前中岳庙南,东西二阙,西阙之阳有大段隶书铭文,行间有界格。其他各面均满饰姿态生动的人物、车马、动植物等图案。其铭文隶书,篆意甚浓,圆润古朴,是传世汉代碑铭的精品。少室石阙在少室山下,为少室山庙神道阙,东汉安帝延光二年(123)颍川太守朱宠所建,形制与太室阙相仿。西阙之阳有二十行篆书阙铭。西阙之阴有体形方正、笔画方折的篆书题额“少室神道之阙”六字。东阙之阴有隶书题名四行。其他各面亦如太室阙满刻精美的画像——汉人赛马、踢球、射猎、斗鸡、角力、与兽相逐等生活场景。现在因剥蚀较重,图案不甚清晰。可喜百汉碑研给我们留下了一些清晰的大汉影像,如驯象、逐鹿、杂技表演、白虎相争等。其篆铭宽博朴厚,气象恢宏,雄强朴茂,可与商彝、周鼎同日而语。开母庙阙位于万岁峰之开母庙前。开母庙本名启母庙,汉武帝为避景帝讳,改名开母庙。“百汉碑研”将其称为“圣母庙”更为得体。开母庙阙亦为东汉延光二年颍川太守朱宠所建。阙有篆书铭文,以颂扬夏禹治水和启母事迹,还有东汉灵帝熹平三年(174)刻隶书“嵩山请雨铭”。其他面亦有画像。杨守敬《平碑记》云:“汉隶之存于今者,多砖瓦之文,碑碣皆零星断石,惟《太室》《少室》《开母》三阙字数稍多,且雄劲古雅,自《琅邪台》漫漶不得其下笔之迹,应推此为篆书科律。世人以郑文宝《峄山碑》为从李斯出而奉为楷模,误矣。”除了书法,嵩山三阙200余幅精美的石刻像令人神往。据统计,有车马出行、宾客迎门、虎逐鹿、犬逐兔、比翼鸟、三足鸟、果下马、四神、羽人、楼阁、百戏、铺首、鸱鸮、宴饮、蹴鞠、月宫、狩猎、双蛇、吹奏、驯象、杂技、斗鸡、大象、骆驼、龙、羊、虎、柏等奇禽怪兽、神话故事以及贵族豪华奢侈的生活画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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裴岑海祠纪功碑  东汉永和二年(137),敦煌太守裴岑率三千郡兵出击北匈奴,击毙呼衍王,恢复了西域各部落人民的安定生活。当年,敦煌百姓建祠歌颂裴岑的战功,并刻立《裴岑海祠纪功碑》以纪其功。“纪功碑”原立于新疆巴里坤村郊,清雍正七年(1729),岳钟琪将碑移置将军府,后迁往巴里坤城外关帝庙筑亭,现藏于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博物馆。此碑字体系以篆入隶,圆劲古厚,气势磅礴。字形较它碑为长,宽博大度,章法茂密。与《鄐君》《石门》《西狭》刻石同属一路。“纪功碑”清初已经有拓,褚峻《金石图》载《裴岑记功碑》:“碑在绝域,拓摹者弗能到,好古之士罕觏焉。故自《集古录》以来,诸金石文字皆不载。予窃叹是碑以先汉法刻,超然独立于万里荒徼之外,殊可惜亦可幸也。”汪中《容甫先生年谱》评:汉碑之存于世者,此为天下第一。“小楷之王”郭尚先评此碑为摹印篆,朴古遒爽,与《鄐君》《杨孟文》《李翕》诸摩崖同类。方朔《枕经堂金石跋·卷二·汉敦煌太守裴岑纪功碑跋》评:“字在篆隶之间,雄劲生辣,真有率三千人擒王俘众气象。”“裴岑纪功碑”的拓本主要有三种:一是雍正初拓本,二是嘉庆、道光年间拓本,三是清末民初拓本。此研铭刻为雍正时初拓本,首行“惟”字左旁中竖笔未泐损变粗;“煌”字“火”旁右下一点未被石花连至右下。第五行“害”字右竖笔未泐损。

《百汉碑砚集拓》是清代乾嘉学派中金石学的扛鼎之制,堪称中国砚文化、书法史与碑帖鉴藏史一朵光芒四射的奇葩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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